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近日，斯坦福大学医学院团队在国际顶刊《科学转化医学》（Science Translational Medicine）发表突破性成果：困扰全球数百万患者的慢性自身免疫病——系统性红斑狼疮（简称“狼疮”），其直接诱因竟是几乎人人携带的EB病毒（Epstein-Barr virus, EBV）。这一发现被作者William Robinson博士称为“职业生涯中最具影响力的成果”，且初步证实可能适用于100%的狼疮病例。 Epstein-Barr 病毒（简称 EB 病毒，图左）感染可导致 B 细胞（蓝色， 即能产生抗体的免疫细胞 ）—— 激活其他 B 细胞，而这些被激活的 B 细胞会产生针对全身细胞内蛋白质和 DNA 的抗体。 狼疮：一场“自己人打自己人”的免疫灾难作为一种会“攻击自身”的顽固疾病，狼疮的核心问题在于免疫系统“认错了目标”——本该对抗病原体的免疫细胞，却转而攻击人体细胞核，进而损伤全身器官与组织。这种损伤没有固定规律，症状因人而异，却常常从表及里、逐步加重： 体表信号最易察觉：约半数患者会出现“蝶形红斑”——横跨鼻梁、蔓延至两颊的红色皮疹，形似蝴蝶展翅；日晒后皮肤易红肿、皮疹加重（即“光敏感”），此外还可能伴随反复口腔溃疡、不明原因的脱发（如头发成束脱落）。 全身不适挥之不去：持续的疲劳感是典型症状，即便休息也难以缓解；部分患者会出现低热或间歇性高热，却查不出明确感染源。 关节疼痛反复纠缠：手指、手腕、膝盖等小关节常出现肿痛，晨起时关节僵硬（“晨僵”）明显，有时会被误认成类风湿关节炎。 内脏受累风险致命：若病情失控，肾脏会最先“中招”，出现蛋白尿、下肢水肿，严重时发展为肾衰竭；心脏可能受炎症侵袭，引发心包炎、心肌炎；神经系统受累则可能导致剧烈头痛、癫痫发作，甚至认知障碍。
据统计，全球约有500万狼疮患者，美国患者达数十万（部分估算接近百万），其中90%是女性——这一性别差异的原因至今仍未完全明确。目前临床治疗只能通过药物延缓病情进展，无法彻底根治，约5%的患者会因内脏严重受损面临生命危险。 EB病毒：潜伏在95%人体内的“隐形炸弹”说起EB病毒，很多人可能没听过名字，却大概率早已“中招”——这种病毒是人类最普遍的感染病原体之一，95%的成年人都曾感染过，且一旦感染，便会在体内“潜伏终身”，无法彻底清除。 它的传播途径藏在日常生活的细节里：儿童时期可能因和小伙伴共用餐勺、水杯被传染；青少年时期或许因一次亲吻（因此EB病毒感染引发的“传染性单核细胞增多症”也被称为“接吻病”）；感染后部分人会出现发热、咽痛，退烧后却陷入长达数月的深度疲劳，但也有很多人毫无症状，浑然不知体内已埋下“隐患”。 EB病毒的“狡猾”之处在于：它会选择人体免疫系统的“关键细胞”——B细胞作为“藏身之所”。正常情况下，B细胞是免疫系统的“功臣”：既能产生抗体对抗病原体，又能“呈递抗原”，引导其他免疫细胞精准“杀敌”。但EB病毒会将自身遗传物质融入B细胞的细胞核，以“潜伏状态”躲避免疫系统的监视，如同一颗长期休眠的“隐形炸弹”。 关键突破：病毒如何“策反”免疫细胞？过去，科学家虽怀疑EB病毒与狼疮有关，却始终找不到直接证据——只因健康人体内被EB病毒感染的B细胞太少（仅1/10000），现有技术难以捕捉。而斯坦福团队研发的高精度测序技术，终于揭开了这场“免疫叛乱”的完整链条： 病毒“唤醒”沉睡B细胞：潜伏在B细胞内的EB病毒，会悄悄产生一种名为“EBNA2”的蛋白。这种蛋白就像一把“分子钥匙”，能打开B细胞内原本休眠的一系列基因“开关”，让原本“安分”的B细胞彻底“变质”。 B细胞变身“炎症推手”：被激活的B细胞会成为“促炎细胞”，不仅主动穿上“抗原呈递细胞”的“制服”，还会专门刺激一种名为“辅助性T细胞”的免疫细胞——而这些T细胞恰好对“人体细胞核成分”有攻击倾向。 组建“免疫军团”攻击自身：被刺激的辅助性T细胞会“号召”更多免疫细胞加入：一方面召集大量针对细胞核的“抗核B细胞”，产生攻击自身的“抗核抗体”（狼疮的标志性指标）；另一方面激活“杀伤性T细胞”——这些免疫“杀手”会不分敌我地攻击全身组织，最终引发狼疮。
更关键的是，研究发现：狼疮患者体内被EB病毒感染的B细胞比例，高达1/400——是健康人的25倍。不过，为何95%的EB病毒感染者中，只有少数人患狼疮？团队推测，可能只有特定菌株的EB病毒，才具备“策反”B细胞、引发免疫紊乱的能力。 未来可期：疫苗与新疗法带来新希望这一发现不仅为狼疮病因找到了“标准答案”，更给全球患者带来了三大防治新方向： 或覆盖更多自身免疫病：研究团队推测，EB病毒引发的免疫激活链条，可能还与多发性硬化症、类风湿关节炎、克罗恩病等其他自身免疫病有关——未来或能通过靶向EB病毒，为这些疾病找到新疗法。 EB病毒疫苗已进入临床：目前多家公司正在研发EB病毒疫苗，部分已开展临床试验。但需注意的是，这类疫苗需在出生后尽早接种（如儿童期），无法清除已感染者体内的潜伏病毒——这也意味着“早预防”将成为关键。 实验性疗法初现曙光：团队已研发出一种名为“深度B细胞耗竭”的实验性治疗方案：通过清除患者体内所有循环B细胞，让骨髓重新生成“无EB病毒感染”的新B细胞，逐步替换异常细胞。目前相关技术已由斯坦福大学申请临时专利，未来有望落地临床。
此次研究由斯坦福大学医学院联合美国退伍军人事务医疗中心、马萨诸塞大学医学院等多家机构共同完成。它不仅破解了困扰医学界多年的“狼疮病因谜题”，更让我们看到：针对病毒的精准干预，或许能成为对抗自身免疫病的“破局之道”——这对全球数百万患者而言，无疑是一份沉甸甸的希望。
参考文献： Shady Younis et al. ,Epstein-Barr virus reprograms autoreactive B cells as antigen-presenting cells in systemic lupus erythematosus.Sci. Transl. Med.17,eady0210(2025).DOI:10.1126/scitranslmed.ady0210 |